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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则严总种植小樱花仙的故事 1w+ 勿上升 上一棒:@森林有盐 ——————— [樱花飘落的速度,即是我义无反顾逃离枝头奔向你的速度。] 1. “樱花种植法则第一条:根据土壤的干湿度进行浇水,正常情况下保证土壤处于湿润的状态即可……” 严浩翔拎着水壶,与溢出花盆流了满桌的水相视无言。 2. 在繁忙都市生活已久的严浩翔早有搬家的打算,近期由于公司变动自己被调到远郊的分部做总监。到手的奖金加上足够充盈的积蓄,严浩翔大手一挥在半山买了座独栋别墅,视野开阔风景宜人,只是屋外空旷的庭院正中间矗立棵枯树,在漫山翠绿中格格不入。 “哪天砍了吧。” 严浩翔视线没再多停留一秒,便匆匆进屋搬运行李,因此他并没有注意到,在丛丛杂草覆盖住的树根脚正瑟缩着一抹怯生的嫩绿。 真正安居下来准备着手收拾这棵枯树时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严浩翔把准备好的锯子斧子摆了一地 ,光是手套就买了六副。全副武装绕树一周后,向来自诩动手能力极强的严总还是给自己绿化局的朋友打去电话求助。 “你是准备自己砍完了劈柴烧吗?两个人根本拉不动啊。”被严浩翔口中的稀有木材连夜骗来的张真源凝视着面前近五米高的枯干压下怒气。 “树皮褐色,横纹小枝……据我观察这是株樱花树,看样子是人为修剪不当造成的枝干折损,若想救活必须进行苗木移栽——” “你就说能不能救活。”严浩翔适时打断张专家的口若悬河。 “那是肯定……” 枯树只是修剪不当,正确移植仍可成活,刚要随便搪塞过去的张真源突然瞥到树根部的异样,看似枯萎的古树像被劈出一截分枝,枝头藏着色泽异常饱满的一株绿芽,枯木逢春,古树有灵,极为罕见,张真源连忙薅了一把落叶掩盖住。 “……那是肯定不可能啦!这样,这棵树你留着也没用,兄弟我帮你拉走吧。” 察觉到张真源不自然的神情,严浩翔跨大步走到树前俯身。果不其然,像是知晓了有人上前似的,嫩芽微不可查地钻出丛丛杂草,朝着严浩翔所在的位置伸出一段细枝。 “这……”严浩翔一脸′能不能用人类的知识给我解释一下′的表情看向张真源。 “大概是你比较有树缘,哈哈哈。”后者挠挠头揶揄着,痛失稀有木材的悲伤只能用尴尬笑声来掩饰。 结果就是张真源帮忙截下来那段分株给严浩翔当盆栽,而自己只收到五副手套当报酬。 “这么大棵树,你就不能分给我一枝?” “两枝,不用找了。”严浩翔从地上捡起两根树杈轻轻放入张真源手掌,自己则托着小樱苗进屋寻找合适的容器。 “严浩翔!等你的樱树开花我就都给你拔光!” “不听不听,真源念经。”严浩翔虚捂住小绿芽不存在的耳朵,不知是幻觉还是怎的,掌心下的小苗好像在微微颤动,挠得他心也痒痒的。 2. 之后便有了开局那一幕。人生近三十年严浩翔养活的唯一生物就是他自己,更别提花鸟鱼虫了。捧着樱花苗手足无措,掏出手机搜索着种植指南,第一条就赫然写着:“新手慎养,极度烧钱。” 对钱不感兴趣的严总面不改色的划走界面。 “樱花种植法则第二条,采用适宜的花盆以及透气土壤进行养护。” 塑料盆太差,陶盆太沉,紫砂盆和瓷盆……都来一个吧。许久不订快递的严总生怕他的小樱树苗生长条件差,一个下午几乎填满了购物车。 接下来几天电话被快递员打爆的助理欲哭无泪,这株樱树若不开花都对不起他充的三千元电话费。 这一周严浩翔过的无比谨慎,按时浇水松土,甚至把樱花盆摆在卧室落地窗外自己一睁眼就能看到的位置,可他却发现樱树苗不仅没有继续生长,反倒有萎缩的迹象。 一定是浇的水还不够,严浩翔不顾自然法则开始大水漫灌式浇花。是不是肥料不合适?新到货的氮磷钾肥一袋袋摆在院子里像抗洪现场。一番折腾后已经到了天黑,严浩翔满意的看着快溢出花盆边缘的松土,擦了把汗进浴室洗澡。 月光透过窗帘洒进屋内,如果这时有人顺着缝隙向外望去,定能发现那盆樱花苗周身散发出的淡粉光晕。 白光乍现,那花盆中竟化身出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年,体态纤细,巴掌大的小脸和衣服上满是泥垢。定睛一看,那杂乱的头顶还藏着一株未成苞的绿芽,少年皱皱鼻子,气鼓鼓地嘟囔着什么。 “还没开花就先被你淹死了,又黏又臭,我小樱花仙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少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搬起花盆,顺着二楼阳台把多余的肥水灌溉给了楼下的绿植。 察觉到主人的脚步近了,少年又一缕烟似的钻进不怎么舒适的花盆里,暗自叹了口气,想着要不换个主人算了。 “咦,怎么挪地方了?”洗完澡的严浩翔擦着湿淋淋的头发,瞥到阳台的异样后带着一身水汽就推开了玻璃窗。 饶是初春,入户的晚风也凉意十足,刚踏出卧室的下一秒严浩翔就打了个震天响的喷嚏,躲在护栏边上的樱花苗都跟着抖三抖。 “你马上就掉下去了知不知道?晚上太冷了,明天再出来晒太阳吧。” 只见刚才费了少年好一把子力气的紫砂盆此刻被严浩翔轻轻松松的端到里屋床头柜上。 “晚安。” 暖黄的灯光衬得他锋利的面庞略显柔和,不知对谁道出的低沉问候循屋绕梁最终轻飘飘落在花盆里,严浩翔伸手碰了碰樱树苗冒着绿尖的枝头:“快点开花吧。” 待眼前人双眸缓缓闭上那一刻,花盆周身再次乍起柔柔荧光,甚至比之前更添一抹绯色,两片嫩叶悄悄探出,叠搭在刚刚被触碰过的枝头,遮掩住如少女脸颊般隐隐外泛的滚烫。 算了,先不换主人了,忍到开花就好了…… 淡淡荧粉与溶溶月光交织,顺着晚风扑洒在严浩翔白皙的面容上,淋浴后仍旧湿润的发尾在枕套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嫩叶好心地小幅度交替摆动,忽而一股暖风携着芳香袭来,烘干了发丝,也吹散了是夜的凉意与水汽。 一夜好眠。 3. 天法道,道法自然。万物皆有灵,如松柏,黄杨,君子兰等吉相植物皆有花神坐镇,以灵气养根的樱花亦有花仙伴生。 花仙幻化为人形只有两种情况,一是到了成年花龄,二是危机来临时方便逃命,第一次化形的贺峻霖显然属于后者——逃离主人泛滥的爱。但由于灵力不稳直接导致了幻化时间不定,沾染着浑身泥土来不及擦,只短暂停留在人间几分钟便又打回原形。 出来了就不太想回去,盆里的味道实在不怎么好闻。小贺花仙眼看着主人紧张兮兮地把卡在阳台边缘的花盆抬进卧室,不禁嗤笑道,拜托,我可是花仙哎,不会飞还不会跑吗? 贺峻霖这种看戏心态在严浩翔手指落下来的瞬间噤了声,继而又被那一句共振极强的晚安砸昏了头。 没人教过他植物的嫩芽和人类耳朵 , 兔子尾巴一样碰不得吗!神魂如过电般晕晕乎乎,酥酥麻麻,贺峻霖不禁感叹还好此时不是人形,如果他的脸也红成了隔壁院里大番茄那副模样,他一定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大闹土地公老巢! 次日,严浩翔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关心樱树苗有没有开花,看到毫无变化的枝条时还是难掩心中失落,索一通电话打过去扰人清梦。 “张真源,我的树苗怎么还不开花?” “如果我没看错,现在应该是早上六点。如果我没记错,今天应该是你种花的第七天……所以你有什么自信能在一周内种出花来?” 张真源努力抑制住自己能一拳打倒八棵樱花树的怒火平和地发问。 “早吗?现在已经到了我固定的浇水时间,而且我每天都有松土施肥,还怕它受风吹雨淋特意把花盆搬到了卧室,我都这么精心照料了为什么还不开花?”严浩翔细数着这些时日的辛苦灌溉,全然不知这些话落入张真源耳中有多么骇人听闻。 “每天浇水,施肥?还搬到卧室?”意识逐渐模糊的张真源听到此话后突然清醒并瞪大了双眼。 “这树还活着都算它生命力顽强……正常浇水至泥土湿润即可,施肥半个月一次足矣,最重要的是光照啊你把它养在卧室也不怕自己半夜缺氧?” “这样啊……”严浩翔掏出纸笔认真记录下张专家的谆谆教诲。 “我看你养着也费劲,不如你开个价,我来替——” “用不着,谢了,拜拜。” 没等张真源说完严浩翔就无情地挂断了电话,怎么总有人肖想他的小樱花。 4. “樱花种植法则第三条,养殖盆栽需放在采光较好的地方,保证充足的光照。” 吸取教训的严浩翔忍痛把花盆挪到向阳的露台,不能一睁眼就看到樱树苗的遗憾在几个月后被更大的喜悦代替,他的小樱花开出了第一个花苞! 比起之前看到新生出浅绿嫩叶的惊讶,此时的他更多了一份欣喜,且有望转变为狂喜。 小心翼翼拨开叠搭遮掩的枝条,绿色花托中径直生出一株羞答答的粉红小球,短梗细茎相连,看得严浩翔不禁放慢了呼吸生怕惊动它。 掏出手机想记录下来这一刻却涌起不安,会不会有辐射,闪光灯会灼伤花苞吗,不经过樱花同意拍照它会不会生气不开花? 诸如此类别人听了直呼无语的问题在严浩翔心里却受到格外重视,当天下午,半年没发过朋友圈的小严总突然更新了一则养花心得,简洁的句号一如外表般高冷,却在直白的问句中表露出了隐晦的孩子气。 [从花苞到开花需要多久?期待。] 员工们捧着手机敢赞不敢言,更有甚者截图留下这一难得瞬间。 没理会消息激增的朋友圈,心情大好的严浩翔准备去院子里透气,走近才惊喜地发现,院落中央那棵许久未被处理的枯树竟在悄然间焕发新生,枝头冒出了些许嫩尖。 他揉了揉眼,在脑海里默默拼凑出严氏自然法则:在枯树分枝开出花苞这一天,枯树也长出新芽,且是在他没浇水施肥的情况下。 本自同根生,所以连抽枝开花也会同步进行吗?感叹自己种花也能联系到哲学层面的严浩翔根本不会想到日后还会上升至魔幻变局,这便都是后话了。 5. 古有神瑛侍者以甘露浇灌绛珠仙草得一世报恩,今有严浩翔苦心种樱树终得一朵娇花。 半年来紧绷的神经与辛劳呵护被看到第一朵花苞盛放时带来的巨大成就感所冲刷。那抹粉白比他见过的所有风景都要绮丽美好,一点胭脂般的细蕊被俏丽的软粉花瓣所簇拥,幽香若隐若现,直击得他有瞬间的晃神。 彼时院里的樱花树也开出大团的花苞,一颗一颗栖在枝头,好一片粉意盎然。建立在自己劳动成果之上的视觉心灵双重满足比签完一份上亿的合同或是拿下一块中心地皮更令严浩翔宽慰。 总监种的樱树开花了—— 员工们收到了今年开春领的第一笔奖金。 ———— 要不是因为刚成年化形不稳定,贺峻霖真想跳出来敲严浩翔的脑壳,钱多也不能这么挥霍呀,留着给他换更好的肥料不香吗,是他小贺花仙格局小了还是人仙想法不互通了……真费脑筋! 植株开出第一朵花便预示着花灵已经到了成年阶段,贺峻霖终于可以不受花盆拘束自由的上天入地。 但化人形需找个合适的时机,不少花灵因为贸然成人被主人视为妖物连花带盆一起遗弃了,因此有不少花灵放弃化形,甘与草木相伴一生。 不过这些都不在小贺花仙的考虑范围内,凭借乖顺面容和嘴甜功力,花族长老们无一不把他当成心头肉,因此他有十足的自信在主人心中占稳有利地位。 趁着严浩翔出门上班,闭关许久的贺峻霖终于摆脱了顾虑,迫不及待的跳出花盆在偌大的别墅中悠闲逛荡着。 在此生长十余年却从未踏足其他区域,虽然灵魂可与仙族诸位交流,身子却深深扎根于泥土不能动弹。 他突然理解了小美人鱼用声音换取双腿的一片苦心,长腿满地跑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突然想到了什么,贺峻霖快步跑到院子中央,气鼓鼓地仰起脸瞪着无辜的樱花树:“你们怎么这么不听话!我一走就急着发芽,生怕他看不出来嘛?” 与贺峻霖同步生长的不止外面这棵树,还有他头顶上那株小苗,此刻也开出一朵小巧的粉樱,正随着他摆头的频率抖动着。 听了此话的满树花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打蔫垂叶,若有风吹过随时可能散落一地。 “哎哎哎,我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如果灵力被发现了你我就都没有安身之地,下场不是变成柴火就是牙签!” 花苞们一听又缓缓支楞起来,紧紧闭合随风打颤。 “算了,开吧开吧,我也管不……” “有人吗?我来帮总监取资料!” 突然插入的叫门声打断了贺峻霖的质问,头顶的小花瞬间蜷缩成花苞,是危险来临的警报,前一秒还神采奕奕的小花仙如临大敌,庭院空空根本无处可躲,只得一个闪身藏在樱树后面。 “是总监告诉我的密码哦,无意叨扰,如果有什么金屋藏……额,嗨?” 助理小刘受命来严总家取文件,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准备进门就目不斜视走向书房,结果一开门就撞见躲在树后的小孩,那一瞬间他脑海里涌现出各种离谱带球跑文学,并且狠狠的同情了一把英年早婚的上司。 “我可以进去吗?严总让我帮他取资料,拿完我就走!”小刘助理在门口进退两难。 正默念′看不见我′的贺峻霖从树后悄悄探身,睁大眼睛懵懵点了点头。 “咦,你头顶掉了朵花,我帮你弄掉!”热心肠且自来熟的小刘说着便抬起手,贺峻霖作势蹲下身闭眼大喊:“不许动!小心严浩翔扣你工资!” 跟谁过不去也别跟钱过不去,刘助理连忙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再不逗弄小孩,径直往书房方向走去了。 拿完资料的刘助理准备和贺峻霖道别,却不见那人踪影,挠挠头打开车门,就被夹在车顶的落叶扑了满头。狼狈地吐着嘴边的土,带着′再帮总监跑腿我就把车吃了′的想法开车离去,压根没注意到屋后得逞偷笑着的小贺花仙。 6. “就在那棵树后面,真的有个男孩,看着像高中生!”几周后和总监一起回家搬东西的刘助理没忘记自己上次的惨痛经历,激动地指着满枝樱花初绽的大树诉苦。“我说帮他弄掉头上的花,他居然要扣我工资!总监我跟你说——” 严浩翔紧皱眉头打断他的话:“哪来的孩子?” 这下轮到刘助理哽住,愣了两秒说:“就,个子不高,奶声奶气,长得还挺好看的,倒和总监您有几分像……” 嘴在前面飞脑子在后面追的刘助理越说越小声。 此刻的小贺花仙正担忧地缩在前两天被严浩翔搬到院子里晒太阳的樱花盆栽里,听了刘助理那句“个子不高”后,气得命令樱花树掉下一堆小树枝砸向他脑袋瓜。 “我一直一个人住,根本没见过什么孩子,你确定没看走眼?”话虽这么说,严总默默把员工体检提上日程。 “真没有,我要是说假话我就把这摄像头吃——”刘助理一抬眼对上大门处的白色镜头:“对啊!严总你要是不信,可以调监控!” 此话一出,头顶又噼里啪啦落下一堆树杈。 严浩翔逐渐收起漫不经心的神态,盯着樱花树若有所思。 “行了,我自己家调什么监控,没准是邻居家小孩跑过来玩……赶紧办正事,小心我扣你工资。” 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过,刘助理胡乱掸着脏兮兮的头顶叫苦不迭。 路过花盆时严浩翔放慢了脚步,垂眸对上摇曳枝桠的樱花,驻足盯了一会儿,盛放着的大朵花瓣竟衬着绯色光晕缓缓闭合,目睹全程的严浩翔感觉双腿像灌了铅般难以移动,想着自己也该去医院做个眼部检查了。 7. “樱花种植法则第四条,及时修剪枝叶,减少养分消耗,促进植株供给与生长。” 靓丽的紫砂盆经过日夜的雨打风吹已然失色,栖于盆中的团团粉樱更夺人目。其中不乏些杂枝乱叶,严浩翔对着养殖手册比比划划,自己好不容易养出来的樱花掉个叶子都心疼,别提剪枝了。 握紧剪刀犹豫再三,想着长痛不如短痛,索眼一闭心一横,毫无章法地咔嚓嚓裁下一堆绿枝来,虽说能促进生长,但那惨兮兮的秃枝实在不忍直视。 像剪完毛的萨摩,垂下耳朵的猫,秃尾巴的兔子……严浩翔想了太多关于樱花的形容后忍俊不禁。 现今已经到了六月初夏,如按正常生长规律来算樱树早已过了花期,却偏他家独一份开得绚烂,此时的严浩翔已经无暇顾及这些有悖自然法则的诡事,谁来告诉他,眼前的小孩是从哪冒出来的? 冷汗从掌心激出,严浩翔顶着对方幽怨的眼神上下扫视——沾着泥土的头发杂乱无章,细看发旋中间还藏着朵小花,白衬衫罩着清瘦的身形,堪到自己下巴的头顶使严浩翔微微欠身才能与之相视。 巴掌大的白皙小脸带着愠色,对上那一双剪水眸时着实惊艳了一把长年内心淡漠的严某。 “你为什么要把我的头发剪成这样!”就是一开口有点出戏,严浩翔撇了撇嘴。 “你就是故意的严浩翔!还我英俊面庞!”小孩怒目而视,严浩翔陡然回过神来。 “你怎么知道我叫严浩翔?我没剪你头发啊我在修剪枝叶——等等,你到底是谁,怎么会出现在我家?小朋友,私闯民宅是犯法的。” 严浩翔不受控制地眨眼表达疑惑。 “你才小朋友!我比你大八百年,比你还先住在这儿,我还没告你闯民宅呢,你再继续修剪,我就成光头啦!” 小孩叽叽喳喳表达不满,严浩翔眨眼眨得更快了。 “你是……” “花庭十八楼小贺花仙是也!” —— “所以你就是我养的那盆樱花,原来那些奇怪现象不是我眼睛的问题……这一年你一直都待在里面?倒也不必报答我的养育之恩哈。” 我好像也没提报恩俩字吧……小贺花仙无语。 严浩翔很快接受了这个现实,因为贺峻霖当着他的面变了一次身,还把这一年的大事小情复述给他,顺便报了起初频繁浇水施肥差点把自己撑死的仇。 这到底是件荒唐事,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严浩翔锁紧大门,在给小人收拾客房床铺时幡然醒悟,花仙回花盆里便是了,还要床干什么?自己真是神志不清了。刚要把被褥收回柜子,一阵旋风飞过,贺峻霖扑到床上扯着被子打滚:“我不要回花盆!又脏又挤,我要睡床!” 严浩翔不怒反笑,把人揪起来拎到浴室冲水,“先洗干净,我给你找套衣服。” 打开衣柜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默默放回手上的T恤,抽出很久前买小了的一件浅粉衬衫,叠好放在床头,开始整理凌乱的床铺。 “严浩翔!水好凉!” “热水器没开~ 平时浇花的水比这凉多了也没见你叫过。” 拖长音的语气又带上波浪线,认命地去帮人家调热水器,严浩翔忽略自己变身老妈子的事实,听着卫生间的淋浴声,只觉得家里消失已久的人情味又悄然钻出了芽。 即使小一号的衬衫穿在贺峻霖身上依然大了一圈,严浩翔耐心地帮他卷好袖口后拿来吹风机,轻轻拨弄着他湿淋淋的发丝。 “你这花要不先缩回去?别吹成干花了。”严浩翔瞅着好奇,伸手戳了下朱红的花心。 “哎!”贺峻霖像被开启了激动按钮,从盘腿的姿势窜起,严浩翔一手举着吹风机一手护着贺峻霖生怕他摔下床,一阵天旋地转后,自己反倒被扑倒在床上。 “不许随便摸我的花!”贺峻霖趴在严浩翔胸脯上恶狠狠威胁道,落入后者眼中却像只装凶的奶猫。 “好好,不摸。”严浩翔凝视着贺峻霖潮湿且长短不一的头发低笑起来。 “笑什么,都是你剪的。”笑声引发胸腔共振,源源不断的热意一路攀爬到贺峻霖脸颊,伴着未散的雾气共熏出两朵绯红。 近距离美颜暴击使严浩翔不自觉地看呆,直到凝在那人发丝上的水珠滴落在他鼻梁,才打散了入定的神情,也径直坠入他心湖,荡起圈圈涟漪。 偏偏贺峻霖还伸出手指抹开那小滩水渍,泛粉的指尖在严浩翔眼前掠过,归于平静的心湖又飞来只蜻蜓点水,且以星火燎原之势迅速燃向整片田野。 要了命了。 8. 前些天严浩翔收到一瓶上好的樱花酒酿,平日里除去应酬,自己在家时也会开盏夜灯小酌两口红酒,不过近来倒是忙于种樱花忽略了这项闲情雅致。 倒出一小杯透粉在一旁晾醒,严浩翔心血来潮在网页浏览些食谱,“樱花慕斯蛋糕……盐渍樱花茶叶……樱花酥……” 在心里默默思忖着哪个更易上手,同时不停下单材料用具,想起还晾着杯酒时已经入夜。 端起杯子送到唇边,倾斜到底才尝到两滴,严浩翔猛地抬头,看到侧倚在沙发上的小人时才明白那凭空消失的樱花酒都入了谁的肚 ,只是...... 与平日里欢蹦乱跳的小花仙不同,此时面色酡红小声嘟囔的迷蒙醉态,像是被人敲开坚硬外壳流露出了柔软内芯。 严浩翔凑近听他的呓语,却只分辨出自己的名字,拉开距离细看头顶的小花,也如喝醉一样不停打转。 像是察觉到灼热的目光,贺峻霖抬头撞入严浩翔视线。眼里氤氲着水汽,上挑的眼尾也染上殷红,粉唇水光潋滟,带着樱花酒的芬香吐气如兰,只一眼便盯得严浩翔呼吸凝滞。 刚要起身却被贺峻霖一把搂住脖子带到眼前,瞬间缩短的距离让严浩翔刚压下的气血再次上涌,喝醉酒会让人力气变大吗? “你是不是对我另有企图——”耳边恶狠狠似的低语,严浩翔想说我表现的这么明显吗?下一秒就因小人急转直下的委屈语气慌了神,“为什么要把我做成菜,你早就不想养我了对不对!当初我就不该化成人形……” 严浩翔连忙调整个舒服的姿势把贺峻霖搂在怀里,一边向他解释查食谱只是为了处理掉落的花瓣不是不要他,一边温柔地拭去他沁出眼角的泪珠。 “我很喜欢你,不会不要你。”暖黄灯光将氛围渲染得暧昧,严浩翔沉默许久终于说出这句话,尽管声音低到盖不过心跳声,尽管倾听着的贺峻霖不知醉了几分,二人鼻尖的距离却在若有若无的靠近。 贺峻霖抬手轻轻圈住严浩翔脖颈,后者眼底波澜不惊的潭水飘落两片樱花,交互的气息亦染上樱花酒的甘甜。 他吻住了他的樱花。 9. 经历化形初期的磨合,两个飘摇灵魂像抓住了孤独人生中骤然出现的暖源。严浩翔起初只当家里多了副碗筷,殊不知那颗蕴藏爱意的樱花种子早已在自己心底生根发芽,绽放出大朵粲然的粉瓣。 六月上旬,雨下的突然,轰隆雷声不断。即使贺峻霖一再强调这是雨神的定时灌溉,严浩翔依然担心他受影响,护着人上车,甚至连花盆也打包带到了公司。 小贺花仙对内恃宠而骄,在外却是怕生的,下车前就一溜烟钻进花盆怎么叫也不肯出来。严浩翔只好抱着花盆路过一众员工打卡上班,进办公室的瞬间还拉上了百叶窗。 被隔绝视线的员工们只能听见隐约的交谈声,以至于日后很久都流传着:总监最近压力大到对着盆栽说话,大家要努力工作,少给总监添麻烦。 真是我的好下属。传到耳边时严浩翔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贺峻霖窝在他臂弯笑的开怀。 雨后的空气满是泥土的芳香,院里的樱花树经过雨水冲洗更是娇艳欲滴,远望去像蒸起一滩粉雾。 “这棵樱花树能开到冬天吗?” “当然不能,我们花灵也是有自然法则的。六月份已经错后了花期,过不了几天,这满树樱花就会被绿叶顶替。” 从贺峻霖略带惋惜的脸庞移开视线,严浩翔才发现庭院边角不知何时积攒起小堆的粉白花瓣。 “那,你头上这朵也会掉吗?” “不光这朵,连我都不知道要飘到哪去。” 贺峻霖故作轻松地说出骇人的话语,果不其然看到严浩翔瞬间紧张的神情。 “你不是成年了吗,为什么还会消失?就,就住在这里不好吗?我不把你带到公司就是了……” 眼前人又语无伦次起来,在职场叱咤风云的严总也有这般失态模样,外人看了估计会调笑,落入贺峻霖心里却止不住发酸。 “我一直待在人间,却没有身份户口能证明我的存在,即使花期不过,你那些张专家刘助理见了我保不准会向外人提起,一旦暴露……你不怕我被抓走做实验?” “怎么可能!那,我再也不让他们来了,没人打扰你,你就带着你的樱花树,安心扎根在院子里,可以吗?” 近乎卑微的语气让贺峻霖听了也晃神,按下内心泛滥的情绪,开口验证自己的猜测:“严浩翔,我只是你养的花而已,你为什么这么担心我?” 抛下的话音被清风接起,凝着水珠的花瓣扑簌簌飞落,调皮地躲在严浩翔发丝间。贺峻霖错开那人的深邃眼眸,想踮脚摘去那片粉白,却被一只大手捉住手腕,温度灼得他心跳漏了一拍。 “我以前没养过花,一个人孤独惯了,你的出现是意外,更是一份荒诞又奇妙的惊喜。我确实没有养花天赋,但我会努力为你创造更好的环境……我说过,我很喜欢你,不会不要你,你早就不止是我养的花了。” 这段话的分量太重,贺峻霖几次张口语塞,心却被暖意填得满满当当。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提起那日樱花酒后的吻,严浩翔暗暗唾弃自己趁人之危了很久不敢提,殊不知不胜酒力的小花仙只记得沉酿在耳边的一句“我很喜欢你”,和随之附上来的轻吻。 喜欢吗?当然了,不然也不会忍受园艺不通的主人这么久。后悔吗?当然不,从选择下凡那一刻就定好的轨迹永生不变。 “严浩翔……你给我一点时间。” 贺峻霖眼看着那人深情的眼眸黯淡,“所以,还是会离开对吗?” “我需要回天庭交待一趟,我也不确定多久,如果我回来,你一定看得到。如果……我就把这棵樱花树留给你,它灵力修为已经很高,可养人灵,你千万别像给我剪枝一样修剪它,还有浇水施肥……你要多来树下走一走,就像我陪着你一样。” 贺峻霖话尾带着颤抖,眼里盛着一汪泉水般望过来。严浩翔听着眼眶也阵阵发酸,心脏仿佛被挖去一口,泄走的暖流他抓不住也留不下。 微风吹来,雨雾散去,严浩翔只记得他被贺峻霖温润的掌心遮住眼,嘴角的柔软一触即离,再睁眼,只余下被浇落一地的花瓣。 10. [秒速5厘米,那是樱花飘落的速度,那么怎样的速度,才能走完我与你之间的距离?] 在贺峻霖离开半个月后,严浩翔点开了一部多年前上映的日漫影片,剧中的经典台词和擦身而过的结局像一张无形的网束缚着他无处可栖的心。 他的小花仙和那场寂寞无声的樱花雨,一起留在了那年盛夏。 暮秋已过,隆冬将至,任由严浩翔再怎么照料贺峻霖留下的樱花树,都不能抵挡自然法则的侵袭。粉樱绿树被枯干败叶顶替,萧瑟模样一如自己刚搬到别墅时那样荒凉,好像寄托在心底的最后一点光亮也随之陨落了。 怪不得都言寒风刺骨,壁炉火光跳跃却难使身体回温,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抬眼的每一处都存在小樱花掠过的痕迹,恍惚间他好像做了一场梦,他梦见他的小花仙带着毛茸茸的粉兔耳罩在雪地蹦跳,趁自己不注意躲到樱花树后投来个雪球,眨着亮晶晶的双眼偷望。 被砸了一身雪茬的自己挂起宠溺的笑,张开双臂走过去把小人抱了个满怀。 美好到不愿醒来,严浩翔半梦半醒间浮现出近日来第一个笑容。眼角滑落的滚烫液体不知被谁轻柔拭了去,身上的毛毯也不知何时悄然覆上来。 —— 次年初春,结束工作的严浩翔带着一身疲倦回到家,目光照常在枝头间逡巡,无果,低头叹了口气,视线上移,只一瞥将他定格在原地。 和去年的影像重叠,看似干枯的樱花树根部径直冒出一颗绿芽,正瑟缩着打量这熟悉的世界。 疲惫压抑一扫而空,闭塞已久的心湖猛然落入石子荡起涟漪,源源不断的活水涌入,润渍他的四肢百骸。 “贺儿!贺峻霖!是你吗?” 急切的声音在夜间回荡,回应他的只有空灵的鸟鸣。嘴角僵了一瞬,难道又是梦吗? 盯着绿芽端详,一阵风拂过,眼前的景物渐渐模糊,浑身卸了力气般被铺天盖地的困意淹没。 [睡一觉吧,如果他来,一定看得到的。] 失去意识前,脑海里浮现出一句话。温软声线交织成摇篮曲,邀他入梦,哄他入眠,是从未有过的安心。
——
第二天清晨,叫醒严浩翔的是生物钟和一缕奇异的樱花香。
终于捱到周末却不能睡懒觉的烦躁直冲天灵盖,后脑勺生气似的翘起一撮头发。洗漱完毕推开大门伸个懒腰,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
团团簇簇的粉樱绽放在枝头,东升的日光给软瓣蘸了圈金箔,绿叶苍枝点缀其间,满树烂漫像一幅绮丽油画,叫人移不开眼。
愣了好一会儿,严浩翔快步挪到树前,花枝掩不住的幽香钻入鼻腔,勾起了他心里强烈的预感。
“早上好啊,严浩翔。”
熟悉的声线从身后传来,严浩翔愣了一瞬,迅速转身。
一阵清风扬起,纷落的樱花雨幕衬着他心心念念的人。许久不见,他个子似乎高了,当年偏大的粉色衬衫如今意外地合身,稚嫩的脸颊肉褪成柔和棱角,眉眼惊艳不挡深情,此时正勾起樱唇歪头看向自己。
“你回来了……还走吗?”严浩翔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静,可眨眼的频率出卖了他。
“你想让我走吗?”贺峻霖上前一步,目光狡黠,他想听严浩翔亲口说出他想要的答案。
饱含情意的眼神一触卷起千层浪,严浩翔一把将贺峻霖箍入怀中,骤然浓郁的樱花香直击大脑神经,告诉他这不是梦,他的小花仙终于又回到他身边。
“必然不想。你再不回来,我就要摆阵法求神拜天了。”
“噗,你不怕天庭惩罚你吗?”
“我只怕你离开。”
——
恍惚间,余光里所有花瓣腾空翻飞,交织成浪漫的粉色纱幕将二人包裹。有人说樱花的花语是爱情与希望,那枝头盛放的朵朵粉白正是对有情人最纯洁美好的祝福。
[樱花飘落的速度,即是我义无反顾逃离枝头奔向你的速度。]
从那以后,他们一起看每一年的花开花落,就像樱花树扎根在院子里,贺峻霖早已扎根于严浩翔心底。
没人知道贺峻霖回天庭付诸多少才换来留得人间,也没人知道严浩翔如何凭回忆捱过的那些天。他们的未来还有很长很长,与其感慨过往,不如趁着年轻,在悠然飘落的花瓣雨下缱绻地接一个吻吧。
[不要害怕,你看这世界开满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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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棒:@亓淸